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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联生活周刊

2022/05/25 09:30

#我爱我# 《我正在学着爱自己更多》

“你能说出自己的100个优点吗？”

闺蜜发来这条毫无上下文逻辑的微信时，我整个人是懵圈的。心想我哪有那么多优点，能说出十个就不错了。

“让我说出100个缺点还容易些。”这是我给她的回复。

闺蜜解释她正在看高桥一生主演的《我们由奇迹构成》，这是剧中讨论的话题。她觉得挺有意思就来问问我，没想到我的回答和她的完全一致。

或许很多人和我们一样，比起优点对缺点反而了如指掌，甚至达到如数家珍的地步。怀着我倒要看看为了“编出”上百个优点，这部剧还能多乱来的心理，我开启深夜刷剧模式。
意外的是，剧中堪称完美的女主同样觉得自己不够优秀。明明是继承诊所、作为成功职场女性登上杂志的牙科医生，却固执地认为还有很多不足，必须持续进步、加倍努力。硬着头皮学经营、学中文、报名料理课……

“你是在苛责自己。”男主一语道破天机，解开了我的困惑。或许我说不出优点的原因，就是因为我也在一刻不停地苛责、觉得自己一无是处。

习惯于追求完美、或是在规训下成长的大多数女生们，很容易质疑自己是否做得足够好。很多人即使得到了赞美和鼓励，第一反应仍是逃避，怀疑对方话语的可信度，然后继续不知疲惫地追求被人喜爱和认可。

在我的学生时代，大家都认为不合群是缺点、内向是病得治、拒绝朋友会被归为冷血无情。不善表达的我试图融入这样的集体却屡屡受挫，直到有一天偶然把零用钱借给班级人缘最好的同学，帮他“江湖救急”，如此开启了我所认为的合群生活。班里开始时常有人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向我借钱。当然，最终也没有一个人把钱还给我。

即使毕业之后，我还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。直到几年后的同学聚会，大家聊起往事，曾跟我借过钱的老同学们笑着提起他们欠钱不还的行为，不仅没有良心发现觉得抱歉，反而满不在乎地戏称我为“提款机”。他们以此为乐的样子让我忽然醒悟，我错得有多离谱。

电影《壁花少年》里有句台词：“我们只会接受我们认为自己配得上的爱。”

当年的我真的认为，那就是我配得上的爱与友谊。我一边苛责自己、一边放低姿态，连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价值，自然成了他人眼中的笑话。

男主的话成功点醒了女主，她终于哭着坦诚内心：“我比起自己想做什么，更关心别人怎么看。总是责怪自己，想要证明自己很厉害，其实是因为没有自信……我讨厌这样的自己，到底该如何跟自己好好相处呢？”

女主简直问出了我人生的终极问题。看不到自身的优点，不是不够了解自己，而是不够爱自己，甚至没想过与自我和解、好好相处。

接纳自己、爱自己，从来都不容易。从前我以为，这世上恐怕很难找出几个不爱自己的人吧？慢慢才懂得，我以为的爱其实是利己，绝非自爱，这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。趋利避害是本能，而爱是后天习得。

社会心理学家埃里希·弗罗姆在《爱的艺术》里写道：“利己的人不是太爱自己，而是太不爱自己……他看上去似乎非常关心自己，实际上只是试图通过对自己的关心去掩盖和补充自己缺乏爱的能力。”

因为无法自爱，缺爱的我们开始改造自己，企图通过成为他人眼中的完美人设，获得来自外界的爱与关心。与此同时，越来越偏离本心的我们更加讨厌自己，犹如恶性循环。
有句从小听到大的鸡汤：“我们要做自己的主人”，现在我才知被这句话荼毒得有多深。当我们笃定自己是主人，就代表我们自认拥有掌控自己的绝对权力。若是事事顺利还好，一旦出现意外，我们没能表现得如预期时，马上就会陷入深深地自我厌弃中。

责怪自己不争气对我而言是家常便饭。每次有个小病小痛，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埋怨身体素质太差；工作上出现纰漏，必须责骂自己脑袋不好使；加班无法在饭点吃饭导致胃痛，我都要苛责肠胃功能怎么如此脆弱不堪，就不能再坚持坚持吗？
论起PUA我自己，没人比我更专业。

当我把胃痛拖成胃病，没办法只能彻底静养的时候，才意识到不该做自己的主人，而是做朋友，最信赖、最珍惜、最不能强求的朋友。

我们愿意无条件包容至交好友，甚至能轻松原谅陌生人，可就是不能好好跟自己相处，好好爱自己。连爱己都做不到，又如何能爱别人呢？

回到那个最初吸引我看这部剧的问题上，男主开始例数女主的100个厉害之处：“守时、会看牙齿、会清洁牙齿、是诊所的院长、工作很细致……很能吃、筷子用得很好、见面会跟我打招呼……”女主叫停：“这不是大家都能做到的事吗？”

男主反而觉得奇怪：“能做到人人都可以做到的事，就不厉害了吗？”

听到男主的话，我和女主一起愣住了。我们对自己原来真的严厉到如此地步，做不到别人能做的，我们会责怪自己。做到了别人能做的，我们又会说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优点。

全球疾病负担研究的数据显示，全球焦虑症的患病率已经超过抑郁症，居于精神障碍类疾病首位。我们习惯于无视自己的正面行为和厉害之处，认为自己毫无优点，怎么可能不焦虑？

在提起什么是优点时，最先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是：良好的家世背景、至少是985毕业生、工作稳定收入高……我几乎默认优点等于赚钱的潜力，按现在的话说就是能够“变现”的，才算优点。

我直接无视了诸如善良、正直、勇敢这些听起来很虚的词，似乎当称赞一个人很善良时，就意味着他没有其它优点值得被提及，甚至这些反而成了在人际交往中吃亏的原因。可是真的是这样吗？

毕业时我给闺蜜写过一封长信：“你是我认识的最善良的人。越是了解你，我就越觉得以前实在把善良两个字看得太肤浅。你是包容的、不记恨的。你是善解人意、不迁怒的。你总能看到别人好的一面，就算有人对你不好，你也能很快忘记，这大概就是真正的善良吧……”

忽然想起，基努·里维斯也在采访中说过：“我不想生活在认为善良是弱点的世界里。”

此刻的我不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100个优点，而是静下心来认真思考哪些品质是我真正的“厉害之处”。或许一口气说出100个还是有些难度，那不如每天想几个，也让生命中多点期待感。

我怀着喜悦和感激打开备忘录，记下我的第一个优点：“我正在学着爱自己更多。”

一个互动：#你最爱的人是你自己吗#

文｜读者：出云破月
（本文系读者投稿，不代表本刊立场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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